牙牙

相思成灾,欲望则来。

Loss of reputation 败坏名声之人

Rusty Lake:roots

Albert/Ida


       这一切都是被安排好的,正如这幢被诅咒的老宅,以及院子里那棵高大遮光的家族树。这世上本就没有什么鬼神之说,只是家族里贪婪陈旧的魂灵在作祟。它们腐烂的味道久久不能散去,因此它们的特性也就被附在了他们每一个人身上,逐渐沉淀,而后升华。




        这棵树的存在就是为了锁住他们所有的恶,禁锢他们的灵魂,完成这个家族最终自私的使命。艾尔伯特从小就知道,那时候这棵树还小,枝丫低低的,细嫩而泛着青绿。上面会飞舞着蝴蝶,颜色鲜艳的翅膀在阳光下反射着玻璃似的璀璨光芒,细细碎碎的透明鳞羽从末梢落下。他的手只要努力向上探——瞧,张开手掌,掌心和指缝都是亮晶晶的闪片。




        没有人见过这样的艾尔伯特。他的母亲和兄姊只看到他嫉妒的丑陋模样。他的半边脸还因为蜂蛰而可怖地红肿着,可他的眼神分明还在盯着那只蝴蝶——她被禁锢在狭窄的玻璃瓶里,几乎无法舒展开自己漂亮的翅膀,她的触须和肢体被浸在琥珀色的蜜里无法脱身。玻璃瓶上了盖子,他姐姐的柔软的小手死死地压着盖子,指节因此而泛白。




        艾尔伯特在这棵树下学会了嫉妒和怨恨。他在那只蝴蝶上看到了脆弱极了的美。




        在多年后,他也能感知到这种美,并且更为强烈了。他的嫂子鲜艳的红发乱蓬蓬的,但每个卷曲的弧度都美妙绝伦。她艳丽的脸上带着苦楚的表情,纤细的眉毛紧蹙,湿漉漉的睫毛扑动着,脸颊的一侧是血一侧是清泪。艾尔伯特嘘声安慰着她,用湿毛巾小心翼翼地擦着她的脸。




        她的红唇颤抖着,终于抬眼望向他。这个美丽的鹿眼女郎,右眼如同最珍贵的黑曜石,左眼却是最廉价的玻璃球。这颗玻璃球代替了艾达被献祭的左眼,它又丑陋又浑浊,是艾达儿子最不屑一顾的玩具。可这颗好似死人眼珠的玩意安安静静地待在那个睫毛浓密卷翘的眼眶里,像是生来如此。




        艾尔伯特举起她的左手,慢慢摘下了她的黑色手套。他端详了一会儿她无名指上的戒指,似乎想沿着指根细细地切下,将这根手指藏到某个密码盒里留给后代找寻(就像他的父母那样)。但他终归是舍不得她痛,只是把那个不适宜的东西一点点从指根褪下了。当戒指褪到指尖时,艾达发出了一声呜咽,她攥紧了手,戒指却因为她的动作掉落在地板上,骨碌碌地滚到了不知名的缝隙里去了。似乎是从这一刻起,她才觉得自己要被彻底地毁了。




        可是她错了,自她踏入范德布姆的宅门,为塞缪尔递上烟斗的那一刻,她的命运就由院里的那棵家族树掌控。她的占卜结果告诉她这个家族很危险,可年轻朝气的她终归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或许这是个必然的结果——占卜师无法占卜自己的命运。




        艾尔伯特在他十八岁那年翻找出了那只蝴蝶。他不愿称她为标本,毕竟她是那么的鲜活。她的翅膀似乎还能扑动,闪光的鳞羽在周围的空气里浮动。可是起雾了,然后又下了密密的雨,雨最终也被冻成了冰棱。太阳先是被厚厚的一层云遮住,接着开始流泪,灿烂的阳光被分解成针和线最后又被冻住了。于是没有人再能欣赏她只有在阳光下才能看清的鳞羽,它们只能跟肮脏的尘埃混在一起,静静掉落到桌面。




        所幸艾尔伯特没有厌倦这种美,他只是渴望更多,更多——就像她曾经被关在沾满蜜的玻璃瓶里时那样,他还清晰记得他姐姐紧压在盖子上的手。那还不够,不够——他举起了手上的刀,刀刃往下落——蝴蝶变得不清晰了,也越来越艳丽,她变成了一种可流动的美,沾在刀刃上,在桌上聚集成一摊,甚至流向了地面。




        艾尔伯特的拇指滑过艾达微张的上唇,把她规规矩矩涂好的口红晕到鼻谷。他凑上去第一次吻了这个他爱的人,嘴唇摩挲着模糊掉了她勾好的唇线。他爱怜地看着嫂子楚楚的泪眼和被他弄得脏兮兮的唇妆,握住她的下颌强迫她抬起头,品尝了她被眼泪浸润而苦涩的双颊。




        艾达睁着眼睛,左眼眶的灰白玻璃球里模模糊糊地倒映着眼睫和眼前这个男人,右眼里是盈眶的泪水、苦痛和一个爱她的恶魔。




        艾尔伯特一点点解掉他嫂子背后的衣扣,布料从她苍白的肌肤上滑落,在地上乱七八糟地堆积起来。他冰凉的掌心贴在她还未长出翅膀的肩胛骨上,他在她平直的锁骨上留下了一个虔诚的吻。




        那棵树也拼命汲取着他们忘不掉的回忆,终于茂盛到再也不会让阳光窥视他们的苟且。这个家族添了新血,离开的回来了,失踪的被寻回,于是他们可以死在这里,而他们贪婪的祖先们见证了范德布姆家族的垂垂将死。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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